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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川家风家训故事|嵇康 | ||
更新时间:2025-3-14 11:03:49 来源:清风焦作 作者:清风焦作 点击数:107 | ||
人物生平: 嵇康(224年—263年),字叔夜,谯国铚县人,寓居于河内山阳县(今河南修武县西北),魏晋时期的著名思想家、音乐家、文学家、“竹林七贤”的精神领袖。公元263年,嵇康写下了一封给儿子嵇绍的书信,后世整理嵇康著作的学者们将这封书信取名为《家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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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作品《家诫》全文: 人无志,非人也。但君子用心,所欲准行,自当。量其善者,必拟议而后动。若志之所之,则口与心誓,守死无二。耻躬不逮,期於必济。若心疲体解,或牵於外物,或累於内欲;不堪近患,不忍小情,则议於去就。议於去就,则二心交争。二心交争,则向所以见役之情胜矣。或有中道而废,或有不成一匮而败之。以之守则不固,以之攻则怯弱。与之誓则多违,与之谋则善泄。临乐则肆情,处逸则极意。故虽繁华熠燿,无结秀之勋;终年之勤,无一旦之功。斯君子所以叹息也。若夫申胥之长吟,夷齐之全洁,展季之执信,苏武之守节,可谓固矣。故以无心守之安,而体之,若自然也。乃是守志之盛者也。所居长吏,但宜敬之而已矣,不当极亲密,不宜数往,往当有时。其有众人,又不当独在后,又不当宿留。所以然者,长吏喜问外事,或时发举,则怨或者谓人所说,无以自免也。若行寡言,慎备自守,则怨责之路解矣。其立身当清远。若有烦辱,欲人之尽命,托人之请求,则当谦言辞谢,其素不豫此辈事,当相亮耳。若有怨急,心所不忍,可外违拒,密为济之。所以然者,上远宜适之几,中绝常人淫辈之求,下全束修无玷之称;此又秉志之一隅也。 凡行事先自审其可,不差於宜,宜行此事,而人欲易之,当说宜易之理。若使彼语殊佳者,勿羞折遂非也;若其理不足,而更以情求来守。人虽复云云,当坚执所守,此又秉志之一隅也。不须行小小束修之意气,若见穷乏,而有可以赈济者,便见义而作。若人从我有所求欲者,先自思省,若有所损废多,於今日所济之义少,则当权其轻重而拒之。虽复守辱不已,犹当绝之。然大率人之告求,皆彼无我有,故来求我,此为与之多也。自不如此,而为轻竭。不忍面言,强副小情。未为有志也。 夫言语,君子之机,机动物应,则是非之形著矣。故不可不慎。若於意不善了,而本意欲言,则当惧有不了之失,且权忍之。后视向不言此事,无他不可,则向言或有不可;然则能不言,全得其可矣。且俗人传吉迟传凶疾,又好议人之过阙,此常人之议也。坐言所言,自非高议。但是动静消息,小小异同,但当高视,不足和答也。非义不言,详静敬道,岂非寡悔之谓?人有相与变争,未知得失所在,慎勿预也。且默以观之,其是非行自可见。或有小是不足是,小非不是非,至竟可不言以待之。就有人问者,犹当辞以不解。近论议亦然。若会酒坐,见人争语,其形势似欲转盛,便当无何舍去之。此将斗之兆也。坐视必见曲直,党不能不有言,有言必是在一人,其不是者,方自谓为直,则谓曲我者有私於彼,便怨恶之情生矣;或便获悖辱之言,正坐视之,大见是非,而争不了,则仁而无武,於义无可,故当远之也。然大都争讼者,小人耳。正复有是非,共济汗漫,虽胜可足称哉?就不得远取醉为佳。若意中偶有所讳,而彼必欲知者,若守大不已,或劫以鄙情,不可惮此小辈,而为所挽。引以尽其言。今正坚语,不知不识,方为有志耳。 自非知旧、邻比,庶几已下,欲请呼者,当辞以他故,勿往也。外荣华则少欲,自非至急,终无求欲,上美也。不须作小小卑恭,当大谦裕;不须作小小廉耻,当全大让。若临朝让官,临义让生,若孔文举求代兄死,此忠臣烈士之节。凡人自有公私,慎勿强知人知。彼知我知之,则有忌於我。今知而不言,则便是不知矣。若见窃语私议,便舍起,勿使忌人也。或时逼迫,强与我共说。若其言邪险,则当正色以道义正之。何者?君子不容伪薄之言故也。一旦事败,便言某甲昔知吾事,是以宜备之深也。凡人私语,无所不有,宜预以为意,见之而走者,何哉?或偶知其私事,与同则可,不同则彼恐事泄,思害人以灭也。非意所钦者,而来戏调,蚩笑人之阙者,但莫应从小共,转至於不共;而勿大冰矜,趋以不言答之。势不得久,行自止也。自非所监临,相与无他宜适,有壶榼之意,束修之好,此人道所通,不须逆也。过此以往,自非通穆。匹帛之馈,车服之赠,当深绝之。何者?常人皆薄义而重利,今以自竭者,必有为而作鬻,货徼欢施而求报,其俗人之所甘愿,而君子之所大恶也。又愦不须离搂,强劝人酒。不饮自已,若人来劝,己辄当为持之,勿诮勿逆也。见醉薰薰便止,慎不当至困醉,不能自裁也。
附注: 2016年12月5日中国纪检监察报刊登作者武庆生所撰写的《嵇康的家诫》一文。此文较为详细地对《家诫》主要内容的作了阐释。内容摘要如下:
《家诫》全文开篇即讲:“人无志,非人也。”《论语》记载孔子一生言语,曾有16次谈及“志”这个问题,但是最为人熟知的,莫过于“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在这里,孔子将“匹夫”与“将军”相对而言,意思是:即使再卑微的一个人,别人也不可强迫他放弃人生志向。但是到了嵇康这里,志向却成了“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也就是说“无志就不是人”,可以凸显嵇康把志向和理想看得高于一切的人生定位。接着,嵇康就从这个“志”出发,从“守志之盛”“秉志之隅”“未为有志”“方为有志”等四个主题、共六个部分娓娓道来,情真意切、不厌其详地道尽了自己对于“志”的独特而具体的人生感受,以此进行谆谆告诫。 《家诫》的第一部分就是谈如何从内心去坚守志向。嵇康首先从正面提出了“内守”的途径,即“用心”(用心去思考志向)、“量善”(衡量和选择良善的志向)、“守誓”(口与心誓、心口一致)、“准行”(按照法度去践行),从而推导出“若志之所之……守死无二,耻躬不逮,期于必济”(如果是心志所指向的……就要宁死也不改变,以自身不能达到为耻,以一定达成作为期望的目标)。接着,嵇康又具体分析了内心不能坚守的原因及结果,富有创见地提出了“二心交争”理论:一方面人被过多的情欲和羁绊所纠缠,在实现志向时有“去心”;另一方面,对于实现志向却又时时还怀有“就心”。这样去、就二心相互斗争,使人在两者之间徘徊,终而至于“只开花不结果”“勤而无获”或者“功亏一篑”。在阐明了这些道理之后,嵇康列举了申包胥、夷齐、柳下惠、苏武等人物作为正面典型,用他们在凄苦和艰险环境中的超人表现来说明内心的强大而坚韧及对于坚守志向的重要性。最后,嵇康以哲理性的语言做了总结,“故以无心守之,安而体之,若自然也,乃是守志之盛者也”,也就是说,一个人要把守志作为一种几乎已经体察不到的常心来对待,能够时时坚守、安然处之,让一切似乎都是自然而然,那么才是“守志之盛”即守志的最高境界。 《家诫》的第二部分是谈如何不受外部影响而秉持志向。嵇康连续用了两个“此秉志之一隅也”来进行叙述,秉者,持也,他以此强调排除外部干扰的“秉持”与专注内心的“坚守”两者之间的区别。“秉持志向”的第一个方面,是“立身当清远”,即“上远宜适之几,中绝常人淫辈之求,下全束修无玷之称”。也就是:从较高层面看,对官员要适度接触、保持距离,不要从他那里找便宜和便利;从中等层面看,对那些总是求人办事、要人帮忙、不停骚扰的人要能够进行杜绝;从最下的层面看,至少要保全自己潜心修养的名实。“秉持志向”的第二个方面,是“行事当坚执”,也就是不轻易改变实现志向的行为。当然,事先要自审,行事是否应该;事中要听取意见,看看别人说的有无道理,如果有道理就要立即接受和改正,而不要因羞愧去非难别人。 在《家诫》的第三部分,嵇康用反向思维,谈什么样的行为“未为有志”,也就是不算有志向的是哪些行为。他列举了两种突出的情形:第一种可以概括为“见义而不为”,也就是一个人可能因为“小气”,而在别人遇到困苦之时,可以救济、也应该救济而不去救济;第二种则是“少义而轻为”,就是一个人可能因为“小情”,而对待于他有求的人,尽管于道义有损害,却不忍心当面拒绝而轻易地、勉强地、甚至竭尽全力地去帮助人。这两种都不算有志者。 《家诫》的第四部分,虽然从主题上是说什么样的行为“方为有志”,但是实际上从这里开始,嵇康转向了新的话题,那就是君子所应该慎重注意的几个问题,我们可以概括地称之为“三慎”,第一慎——“慎言”。嵇康首先提出了“慎言”的重要性:“夫言语,君子之机。机动物应,则是非之形著矣,故不可不慎。”言语是君子做人的“关键”,这一论断在中国古代文人中是新颖、特别而大胆的;言语一出,如启动关键,无不响应,则不论言语真假,都成了是非显著的明证,这是在强调言语的重要性。接着,嵇康对于言语作了不厌其烦的四点强调:一是搞不清楚的不要说,这是“寡悔之道”(少些后悔的好办法);二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琐碎背后议论不要说,这是“不义之举”;三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不要插嘴,这是“小是小非”,不如听着让对错自然显现;四是酒后胡言乱语的争执也不要参与,不如走开到一边自处。在明确上述“四不可”之后,嵇康也提出了“一可”的告诫,就是当事情到了形势所迫、伤害道义、实在非说不可的时候,就应该果断正确而且无所顾忌地去说,这样的人嵇康称之为“方为有志耳”。 顺着“三慎”的思路,在讲完“慎言”之后,《家诫》的第五部分就着重讲了“第二慎”——“慎交友”。嵇康首先确立了什么样的为可交之友,即除了“知旧”(指旧交)、“邻比”(指邻居),只有“庶几以上”(指贤人)的才可来往,这也就等于确立了“非贤勿交”的标准。接着,嵇康点明了与朋友相处之道:“不须作小小卑恭,当大谦裕;不须作小小廉耻,当全大让。”通过两个“小小”,嵇康强调朋友之间应该以谦让为本,但不要拘泥于小小的礼节和对错,而应该从大处着眼、从大义出发去相互支撑。他还列举了历史上的“让官”(牺牲前程让贤)、“让生”(牺牲生命救困)等情节和孔融等人物事迹作为正面示范来加以说明。接下来,嵇康又警告了三种交友的忌讳:一是不打听别人的隐私;二是不留听、不参与一些“小团体”“小帮派”的私议;三是不应和、不跟随别人对于友人的非议。 《家诫》的第六部分非常简短,嵇康一改整篇家书的细致文风,用相当粗略的口吻讲了“第三慎”——“慎酒”。嵇康是喜酒的,《世说新语》记载:“嵇叔夜(嵇康字)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竹林七贤”也大多喜酒,史书中有阮籍酒后驾车狂奔、刘伶喝醉不穿衣服等等记载,似乎喝酒最能展示“竹林七贤”肆意酣畅的风采。但即使如此,嵇康也没有格外宽容,而是给儿子订立了几条可行的原则:不要劝别人酒,要喝自己喝;别人劝自己酒,能喝则直接喝;感觉有醉意就要停,千万不可喝醉,搞得自己难堪。 通过以上对于嵇康《家诫》的通篇介绍,我们可以看出,整篇家书观点鲜明、善恶分明、崇信弃伪、重义轻利、立德慎言,以坦荡、自然的语气来阐述道理,陈言务去,明白直率,如行云流水,语气贯通,于亲切中见严谨,于智慧中明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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